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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械资讯 696期

专访工具机业专委会会长-建德工业董事长 卢国栋

报导,摄影/许淑玲
台湾机械工业同业公会 专员

卢国栋:汇率应续贬 强化全球竞争力
工具机聚焦能源、航太、汽车产业
中国大陆市场质变 中韩FTA影响有限
两年一度的台北国际工具机展(TIMTOS 2015)即将于2015年3月3日~8日再次登场,适逢2014年台湾工具机产业先后遭遇日圆贬值,以及中国大陆与南韩正式签署FTA所带来的冲击,业界如何趁此舞台展示实力,正是外界观展重点。台湾机械器公会同业公会工具机业专业委员会会长卢国栋(建德工业及胤福董事长)在展前接受本刊专访,回顾并前瞻全球工具机产业最新市场及技术趋势。

汇率应续贬强化全球竞争力

回顾2014年,受到日圆大幅贬值冲击以来,卢国栋指出:「日本工具机产业因此而大展身手获利,成为全球最大player,上打德国也下踢台湾、南韩;现在即便是到当地三流厂下单,也要排队等货。」但日本的最大隐忧,在于已进入高龄化社会,制造力成长困难,就看谁能率先降低报价,就有机会抢到日本的订单。
可惜的是台湾政府太讲究数字,总是锦上添花,却不雪中送炭。「因为管得太多,造成电子、手机零组件产业都走光了。」而照这样的汇率下去,预估再过3年的经济只会更糟。封装、IC设计业将接续出走,最后留下的部份工具机,也会加速离开。反之,台湾若承认像「小日本」,就要灵活调整汇率。
卢国栋认为,由于进口品还要加上关税,就算台币升值,物价也不会降。可见物价上涨的关键并非汇率,而是市场被垄断的经济结构所造成。「包括土地、教育都是问题,前者被回流的台商用来炒豪宅或工业区;而人人都希望小孩考上博士,使人才不能遍布产业上中下游,又如何造就科技岛?」
业者面对日圆贬值的策略,则可参考20年前日圆升值时,日本工具机厂商自寻定位的经验,如Mazak、Okuma这些量产型厂商会前往欧、美、中国大陆设厂;而Yasda等厂商,则专注生产高品级的产品。卢国栋说:「台湾就像小日本,不必再一昧冲产量,反倒应该重拾研发能力,由政府好好照顾不出走的厂商制造特殊产品;至于已经出走、已全球化,或能靠并购攻城掠地的旗舰厂,因具有一定的竞争力,不必再投注太多心力。」

工具机聚焦能源、航太、汽车产业欧、美国家此消彼长

展望2015年台湾工具机产业在全球市场发展,卢国栋表示,美国市场则因页岩气开采造成油价崩跌,与制造业回流刺激经济的前提下,持续成长;主要投资的机械设备,则集中于能源、航太、汽车业,以及各国短时间无法跟上的先进制造领域。但他也坦言:「这波商机通常归于德、日系高阶机种,用在真正精加工或成型的引擎叶片等核心零组件,台湾厂商顶多只能取得粗加工领域的产品订单。」造成落差的关键之一,即是台厂长期缺乏航太、汽车、页岩气的舞台、累积解决问题的经验,不像日本什么都有,而难以切入供应链(Supply chain)。台厂机器一旦没有特殊功能、无法提供解决方案,就只能委由代理商以泛用机模式销售,绝对抢不到订单。
欧洲市场虽有欧洲央行(ECB)推出「量化宽松政策(QE)」搅局,但因为欧元相对美元弱势,不会因宽松政策就让大家买单,影响较为有限;且当地长期受困左右派政治体制问题,难以统合改善财政、经济,也有别于美国能在白宫的统一政策下挽救经济,预估未来表现还是不佳。
原本台厂还可放眼中国大陆汽车业,取得从零开始发展的机会,率先抢进引擎、齿轮箱等精密制造领域,可惜因为外资抢先介入,配合德、日系汽车母厂指定配套,导致当地保护意识加强。现在台厂只能分食其中齿轮、曲柄轴的粗加工订单,真正要求精密的热处理和齿轮切/磨应用,仍须仰赖德、日大厂的整套生产设备。

中国大陆市场质变韩FTA影响有限

中国大陆市场将因为当地「缓增长、调结构」政策,造成工业生态及工具机需求改变;银行融资利息增加,也和工具机采购息息相关,景气将持续下探。卢国栋指出:「台湾厂商的悲哀在于虽然有ECFA的签订,但大多数工具机产品未列入早收清单,而且后续的货贸协议也卡住;但因为在中国大陆设厂的台商密度已经很高,也就不必过度担心中韩FTA效应。」且由于台商被视为外资,其产值及产量都已超越本地业者,这也是目前陆方紧守工具机关税不让的原因之一。
值得忧心的是,虽然目前台商投资中国大陆,只是看中当地广大中等级的市场,在资材及劳工薪资成本不断膨涨下,制造业的获利越来越难;再深入观察台商在中国大陆的经营以及供需生态,其实市场已「质变」。但因为所有在中国大陆投资设厂者,都难免有融资需求,而台湾政策失败的结果,台商能赚的市场财,终将在中国大陆调结构质变的政策下被吞噬。
卢国栋强调:「中韩FTA造成的效应不会如想像的大,关键在于台湾厂商能否追得上德、日工具机产业的水准。」他举可成、鸿准为例,过去还愿意采用台制高速钻铣攻牙中心机(Tapping Center)加工金属机壳,但在经历一段时间后,还是回头向日本Fanuc、Brother排队购机,主因就是台厂只为了贪快而便宜行事,却不去思考别人拥有强大的软体实力与机台结构、设计达到极致,能让客户四周圆角切得漂亮、重覆精度高。

新兴市场隐忧台厂汇税双输

即便各方看好的新兴市场—东南亚地区,要求低价且与中国大陆一样追求工业化需求,仍将维系成长;只要留心印尼汇率波动、泰国政府乱局等变数,将是未来台、陆厂商必争之地。但问题在于「现在日圆太便宜了,而台币又不降。光是日系三流厂的产品价格就跟台湾差不多;且一些日系厂已东南亚设厂,又有关税优势。」卢国栋说,Buyer不仅宁愿买日系三流厂的机器,最后可能连零组件也不向台厂采购。东协与中国大陆、日本、韩国、纽西兰、澳洲、印度等16个国家已展开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」(RCEP)的回合谈判,未来各国有关税互免的优惠,目前东协各国销往中国大陆机器均已免税,而从台湾出口要税,台厂只好大举到当地生产,等于替中国大陆建好供应链,有别于德、日高阶机种既不在当地生产,出口也有层层管制。
预期印度市场在总理莫迪(Narendra Modi)上任后,有所表现,但印度的缺点在观念落后,公共建设与中产阶级都嫌不足,未来成长只会牛步前进。而俄罗斯仍属于被国际制裁的市场,台制高阶机种输入,恐受波及;低阶机种若无政府支援,也难保取得外汇。对当地持保守看法,业界分持乐观与悲观两极看法。他认为:「俄罗斯市场确实有机会,但业者应小心切入,也要留意其掠夺经济的文化本质,有实力者可勇于尝试。」

中国大陆最大磨床厂全球布局磨床达人分享成功经验

卢国栋也大方分享自家磨床厂因应全球市场变局的成功经验,旗下建德工业除了在中国大陆稳定成长,布局通路完整,年营收超过新台币10亿元、每年出货2,000~3,000台,已囊括5成以上平面磨床的市占率,是中国大陆最大磨床厂;同时仍供应各国所需特殊品,在德国发展还算成功,也与当地磨床大厂Ziersch合资品牌。胤福公司则以卧式搪铣床、立式车铣/磨床等大型机种为主力,切入全球能源、航太市场。近来还担任主新德科技公司董事,协助其上市,未来甚至可望成为中国大陆,乃至于全球圆周磨床领导者。他笑着说:「在整合了平面与圆周磨床后,几乎可称是全方位的磨床人了。」
卢国栋进一步指出,有别于平面磨床主要用于模具加工的成熟市场,适合发展大型机,而较少用CNC研磨成型的需求;圆周磨床因为进入汽车齿轮箱领域,会是很大,也是高毛利的市场。要求用CNC机种磨传动轴锥面精度才够,能提升产品附加价值,尤其在汽车工业发达的国家发展都不错,未来也会走Turnkey路线,但后段仍须仰赖德、日系汽车厂。「因为要加工曲柄轴等精密工件的利润高,能作研磨又品质好的没几家,仍会较习惯用汽车母厂的既有设备,没必要引进海外的机器。」
台湾厂商虽然仍停留在粗加工阶段,只要前段用到台制机器的订单就吃不完了;由于中国大陆车厂竞争严重到不得不用台制设备,模具已登堂入室。而建德工业的台湾厂主要出货给美国、东南亚市场,只有大型龙门磨床才交中国大陆,可用来研磨加工塑胶机、工具机的大型组件,技术已相当进步,足以摆脱后继追兵的纠缠。除了自主培育的人才以外,现在也引进已退休的日籍顾问进驻指导。
由于长期经营合资公司,了解日本人的眉角、文化,对日本的经营模式有自己一套看法。卢国栋说:「因为台湾没舞台,不可能无中生有,RD技术必须对外吸引白领人才。」而日本在高龄化及日圆贬值后年金缩水,退休的高阶人才为了多份收入,较有意愿接受顾问职。但日本师傅也会有「师傅癖」,企业要能用得起,须先懂得行有行规,不能只想低价、要用不用的。他强调,未来台湾经营者要有「品味」,加强国际化能力;了解全球产业环境里各国文化、思想和社会习惯,以及未来人才与发展策略。

工业4.0有赖大数据架构盼政府带头建立示范架构

面对现今「工业4.0」热潮引发的技术趋势,早在2014年美国IMTS、日本JIMTOF工具机大展期间,可发现当时许多「Smart Machine」便加入许多软体、建构对外沟通管道。台湾厂商目前虽能利用IT技术优势,跟上Smart Machine机器与周边设备规格,但重点还是看FANUC开放程度,若想进入更深层的黑盒子找资料仍有难度,SIEMENS等德系控制器是相对较开放的系统。此外,Smart Machine内部还须透过量测撷取资料回来解决,以提升精度、抑制颤振,促进加工技术升级。可藉产官学研合作,让学界、研究法人投入,协助传统产业量测、开发软体与介面,再对接政府架构完善的大数据(Big Data)环境、标准。然后,先在一部示范机建立载台架构,并有效解决问题后,再扩散到其他机种。
卢国栋认为,其实工业4.0底层的自动化并不难,业界也可与研发法人合作;但最重要的,还是上层Big Data的经验累积。进而判读客户或机器通过传感器(transducer/sensor)、控制器传递的资料,得知机器在制造流程中何处有漏油失压、发热或精度偏差,并即时改善,才能越做越好;甚至应纳入机械设计规范,让电脑辅助设计与模拟的速度更快,加速研发。他说:「工业4.0与过去在美国所学的电脑整合制造(CIM)大同小异,差别只在于多了网路串联上下层,可将所有资料丢下来沟通,现在能更快完成。而纵使工业4.0最核心的CPS(Cyber-physical system)架构,也须政府鼓励Open Data、松绑法令,才会成功。」
如工时缩短问题,企业经营者除可藉由丰田管理系统(TPS)或其他系统解决,现在增加了以Big Data判读传感器反馈资讯,也是方法之一。尤其对行销部门,还能用来搜集客户使用资料,对于已欠缺舞台的台湾厂商更不能放弃。「这也是从客户取得的Big Data之一,得以了解客户要加工什么,或切削时的状况,才有利于未来发展更复杂的服务、因为曾有过类似加工经验,可以教导使用者充分发挥机器的效能,做到最好。」否则,台湾机器已经够便宜,若只交给代理商销售,如何知道客户真正的需求,最后只能靠比价抢单。
但他也直言:「现在我们还没有这样的机制,有赖政府先建好Big Data的环境、整合标准而不只补助,才能让业者有所遵循,分享彼此经验及专业知识。」卢国栋指出,目前会推出像工业4.0策略的,往往也都是先进国家,要在政治进步、公平正义的社会才推得动,不会被地方、黑金势力分食。如现今台湾制造业最大问题是土地太贵,在彰化以北连租也租不到。呼吁政府土地只租不卖,宁愿辅导制造特殊品、高毛利的中小企业租地作典范,与全球竞争,而不用坐视许多已出走的电子业空着厂房养地。

2015年预估成长5~10%脚踏实地经营建立产品特色

预测2015年工具机产业将成长5~10%,虽然看似不高,但重点在于业者应投入生产特殊品,提升毛利;老板也要会透过科技,而非等看到问题才反应,只会越改越糟。估计台湾至少要5~10年才能建立Big Data,由浅入深解决问题。在政府带动之前,业界还不如努力配合较便宜的TPS看板管理制度,虽然相对较不全面,还是可以减少库存、加速生产流程。他强调:「企业主应正视过去经济狂飙的年代已经不再,未来形塑自家企业和产品特色,脚踏实地完成想做的东西更重要;做些有价值的事让后人跟随,而不必追求太多掌声与光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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